在部分职工和用户眼中，开课吧已经死了，而且死得非常不体面。

不同于新东方受双减政策顺应转型，临别前妥善处理好了员工离职赔偿和学员退费。开课吧的失败大多是自个作的。且在今年大撤退的半年里，持续不断让职工和学员感恩他的大缺大德。

早在春节前，开课吧就以“业务变动”为由进行小步慢跑，坚持不懈地裁员，并且明确被裁的员工没有“N+1”。

留下来的员工，过得也不踏实，因为也没工资。4月份开始有人爆出被欠薪，持续了2到3个月，员工谋于生计不得不被迫离职。确实有效省去了“N+1”的赔偿。

5月份，被爆出大规模裁员。欠薪的员工薪资依然还没到手，但人已经不用在公司继续呆着了。

6月维权集中爆发，因为防疫被要求居家办公的员工，憋了一肚子火，相约准备去公司起事。但到了6月27日隔离结束的日子，开课吧却通知员工：封控尚未解除，同志们仍需在家坚持。尽管员工们电话咨询街道办，街道办都让他们赶紧出去溜达。

曾有维权员工试图闯入公司，被开课吧以大巴堵门断之。期间网传发生过数起维权员工被打事件，均被回应为造谣。6月有一条员工被打视频流出，这次回应是公司的销售打车多报销了金额，被发现后在闹事，已移交警方处理。

打车报销闹到动手，甚至出动警方，或许过于夸张。但有员工在网上爆料称，开课吧还停缴了数千名员工的社保。积怨之下，动手的愤怒是有的。

6月低，随着舆情的不断发酵，开课吧创始人方业昌，不得不站出来回应。他发表了一封内部全员信，承认了薪酬拖发的事实，并且也坦言未来可能也不宽裕，仅能发放维持员工基本生存的费用。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很简单，没钱。

这里面方业昌提到了一个数据让我非常在意。他说过去几个月开课吧每月现金流缺口都在一个亿左右，为此方业昌通过个人信用借款、资产抵押负债了10个多亿。

按照方业昌的说法，2022年6月，他起码个人为公司投了10个多亿。然而去年7月，开课吧刚获得了6亿元的B1轮融资。在此前的8月，开课吧还曾完成由高榕资本、高瓴创投联合投资的5.5亿元A轮融资。总共11.5亿元。.

加上他负债的10个多亿，20多个亿，一年烧光。开课吧这一年到底做的什么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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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在望京地铁站，你可以找到开课吧消失的所有资金。那是整片整片不留余地的广告。

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开课吧开启了堪称狂野的投放模式，从下班的地铁站，到等车公交灯箱。从回家最后一步的电梯间，到回到家后躺在沙发上刷的短视频。开课吧的广告无孔不入。

配套增长的是公司规模。为了承接大额采买流量而巨幅上升的业务量，开课吧这家公司，员工规模从年初的1000人瞬速膨胀至6000人。

值得一提的是，员工规模扩张的信息，是方业昌自己说的。他在2022年初为了体现公司发展迅速曾如此说到。只不过仅仅过去5个月后，他在6月份那封公开信里又坦言，要降本增效把员工控制在1000人以内。

2021年从1000人招到6000人，2022年从6000人再裁到1000人。属于不忘初心了。

这是开课吧在一年内主要花出去的部分，花的地方实实在在，赚的部分却是虚虚实实。

这归功于职业教育的一大特色——协议班。

即学员和培训机构会签订一份协议，如果在这里学习后，没有通过考试则退还全额费用；通过则费用不退。简单来说，就是无效退款。

但开课吧这边为了保证广告转化率更高，协议签得更加壕无人性。考试没通过退款，考试通过了也退，只是名义换成了奖学金。总而言之，就是人傻钱多，快来白嫖。

开课吧奖学金合同内容

结果可想而知，2022年大部分抱着白嫖知识进来的学员，都被白嫖了巨额的学费。

职业教育费用本身就贵，要几千上万，而签订这种协议，往往需要比正常学费还要再多支付大几千。

对此专家分析，协议班的虚假繁荣是摧毁开课吧的根源。

我稍微有点不同意见，其实在开课吧决定大肆打广告的时候，留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协议班这一条道路。

职业教育，没有打广告的权利。

2

卖课这门生意，有个明显的好处和坏处。

好处在于，如果只卖教材或录制的教学视频，卖课基本就是零成本。属于一次研发，终生受益。

坏处在于，想要说服一个人掏钱买课实在太难了。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反人性的事。你还要他花钱来学习。

而在职业教育上，你要他花的还是几千上万的大价钱。在这个学习资源泛滥的年代，用户很自然会陷入迟疑。课程是非标品，你卖的昂贵课程和网上免费的公开课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都在阻止着用户付费，直接导致的就是获客成本居高不下。

以开课吧为例，有人估算差不多每花100元能获得一个参与免费或超低价体验课的用户。而在这些用户中，即使开了协议班，也要差不多十多个才有一个愿意交钱继续进修。

到这，单个用户获客成本就已经在一千以上了。而这一千元，是教育产业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本的。

教育行业属于“低频+无重复”的消费。消费频率低，且不会因为老师讲课好，就把一节课听上五遍。

这种特性，职业教育比k12教育更明显。两年前k12火遍全国时，广告也是满天飞。但k12教育有所不同，尽管接受教育反人性，但有父母的铁拳可以让小孩克服人性的弱点。成年人就不行了，说来惭愧，只要大家摆得够烂，社会的铁拳就打不到自己身上。

而且k12是有回头客的。你在新东方英语学好了，有了信任，数学也可以来点吧，语文也可以补补吧。今年初一，明年初二也要来继续学吧，初三更要冲刺吧。高中更加不用我说了吧。

9门功课，12年教育，覆盖获客成本还是不难的。

职业教育没有这种玩法。总不能今年报考公务员，明年再学计算机。职业规划终归只有一条，斜杠青年，不是抬杠的杠。

在这种情况下，开课吧只能走协议课来给自己续命。

一来，可以有效提高用户转换率，免费学习和花大几千上万元学习的心里决策成本是不一样的。二来，课程持续两到三个月，退款周期长达一到两个月，开课吧相当于获得了大半年的免息贷款。

并且这笔钱也不是百分百都需要退回的。协议班的学生有严格规定，不得旷课缺席，迟到早退，每天还要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旦不能达标，则费用一概不退。

另外开课吧也积极利用卖课的另一门优势。尽管号称线上课程都是老师直播，但据内部员工爆料，其中大量存在录播课程。

为了不被购买的学员发现，播放录像带时，直播间会有开课吧的直播运营操纵多个账号引导提问，让老师的固定话术刚好可以和“学员”的提问对上。

根据学员反馈，即使是录播课，开课吧的课程内容也并不具备优势。一些课程甚至比不上外面免费的公开课。唯一的优势，做得够快，成本够低。

依靠够快够便宜两大特性，2021年开课吧课程数量实现井喷，课程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西有塔罗牌，东有周易术。教得了心理，也带得动体育。对人有临床医疗，对兽有产后护理。

不仅是职业教育，针对老年人的老年大学，也快速开了起来。只是，效果也是一言难尽。

据凤凰网独家消息，一套正价课的成本大概在10-20w左右。课程的成本支出主要在广告投放引流、“导师”课时费以及销售分成上。

3

如果不看员工对于欠薪的声讨，学员对于学费不退还的举报。直到6月底发布公开信前，方业昌口中的开课吧都是欣欣向荣的。

去年七月份融资，方业昌对外宣布：公司连续三个月营收都翻倍，并创造了首月千万元的营收，并预计很快会突破1个亿月营收的“小目标”。

今年二月份，方业昌对外表示：开课吧目前服务学员超过2000万。去年一年，团队规模扩大3倍，营收规模增长了5倍。

方业昌采访内容

而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在他的公开信中也能找到。

“我也在找投资机构寻求投资，大家知道当前融资环境极差，但还是有不少人感兴趣在推进”

开课吧走的是一条不断融资，快速做大规模，运作上市的道路。

他这么做有其固有的底气。开课吧是由职业教育老牌机构——慧科集团孵化而来，后者是一家已经成立了12年的教育培训集团，因此无论是在团队、经验还是教育资源上，开课吧都拥有其独家的优势积累。

此时又恰逢k12教育团灭，职业教育备受资本瞩目的时刻。开课吧作为赛道中的独角兽，骄傲得理所应当。

造成他2022年迎来大逆转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自己说的，乐观估计了当下的融资环境，数据做上来了，钱却没到位，维持不住。

又或者是，2022年互联网裁员浪潮，波及了把IT职业教育当做自己王牌课程的开课吧。各个大厂的裁员趋势也降低了职场人自我学习的意愿，导致了开课吧营收下滑。

总之原因有很多，关键是如何收场。

有员工发现，开课吧新注册了一家名为“无违学社”的在线职业教育品牌。里面的教育内容和师资力量与开课吧高度重合。而新公司的企业法人与股东是原公司的保洁和保安。

又有员工发现，开课吧员工使用的电脑与公司其他设备几乎都是租借的，公司内基本没有自己的固定资产。

第二次的发现有两重含义。

第一重是，公司轻装上阵，随时可能会跑；

第二重是，发现这一现象的员工也有着充分应对的经验，已经在思考到时候搬什么东西比较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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