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又降了，每公斤批发价降了6块。时刻盯着肉价的，除了以食为天的老百姓，还有铆着劲准备跨界养猪的企业老板。

几日前，深圳万科贴出招募令，五个社招岗位全在猪场。人们感到错愕，地产商也要养猪，卖楼如此不济？

其实万科转战猪场已经三年，只不过迟迟没发出声响。和其他跨界者一样，他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猪场，也没看清楚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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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场是块肥美的蛋糕，万科把刀磨了很久，但迟迟不落。

万科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多元化？

其实万科最早做的就是饲料生意。80年代初，王石倒卖玉米饲料赚到了第一桶金。不久香港莫名传来一场谣言，说鸡饲料里有致癌物，上千吨玉米积压在雨季的笋岗北站，发霉、发芽。

尝到苦头的王石学会了要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后来的万科几乎什么赚钱做什么：电器、手表、服装、超市、怡宝饮料等等，看上去很多元，实际并没有主心骨。

问题很快暴露，万科变得急功近利，利润率低于25%的生意反而不会做了。

1993年，王石作出决定：万科要走专业化道路，除了房地产，其他业务全部砍掉。他将所有资源拢入地产业，坚持高成本生产和规范化管理的模式，甚至形成一套通用规范，最终成就了万科的领航地位。

转眼，地产的黄金时代也成了万科的三十年河东。2018年，万科秋季例会，会场四壁的LED大屏上，鲜红的底板上有三个白色大字：“活下去”。

郁亮接手后，想给万科补补钙。在他的带领下，万科再次拐入多元化的路径。

2015年，万科就与华大集团、凯达环保、大成食品等公司共同投资成立了绿倍生态科技有限公司。此后，万科的触角一直在城市食品安全、农产品种养殖基地开发等领域试探。

两年前，万科升级了集团战略，决心要做“城乡建设与生活服务商”。今年3月，万科正式组建食品事业部，主要开拓生猪养殖、蔬菜种植和企业餐饮三大版图。

分蛋糕的刀子最终落下，过程并不痛快。

2019年的“非洲猪瘟”导致猪肉价格上涨近50%，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又让猪肉供应一直短缺，肉价迟迟不降。尽管万科筹划了很久，但今年的25万出栏生猪计划，不可避免是在一个极端的市场环境中催生出来的。

在眼前这个极端的市场，猪周期要比房周期波动得多。农业学者根据当前形势分析，超级猪周期将伴随繁殖母猪的存量将延续到明年，因此2020年全年肉价依然可能在高位运行。

根据天眼查数据，今年3月全国新增了18000个养猪企业，其中不乏跨界者。万科如果现在开始养猪，至少需要半年才能供应市场，利率不知道会怎样波动。

有人猜测，万科是借着养猪的名义继续圈地。面对多元化转型的质疑，万科中气不足，对外解释还在摸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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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万科的企业转型和业务加法并不冒进，但在养猪这件事上，万科还是高估了自己。

养猪太诱人了，市场大，利润高。除了可观的国家补贴，去年75%的上市猪企净利润同比增长，剩余25%也几乎零亏损。而且，养猪的毛利率不低于卖房。2019年，新希望猪产业毛利率超过38%，牧原股份高达37%，温氏股份生猪毛利率直逼30%。

反观房企，万科2019年地产及相关业务结算毛利率为27.2%，中国恒大27.8%，融创中国则只有25.1%。

各行业一直有人跃跃欲试，皆为利往。但隔行如隔山，跨界养猪没那么容易。

2008年，高盛等国际投行在中国开始圈地养猪。一年后，丁磊也赶上这股潮流，在浙江安吉开建养猪场。风风火火养了好几年的味央猪终于在2016年上市，那年的“黑五”节上，网易考拉拍卖黑猪，最高成交价16万。

但去过浙江安吉养猪场的记者发现，顽童丁磊养猪更像是实验。养猪看似门槛不高，但培育的不确定性很高，因此养成一定规模极其困难。丁磊曾夸下海口要颠覆中国的生猪行业，结果辛苦7年只有2万头出栏。

后来者阿里和京东，分别打着“人工智能科学养猪”和“猪脸识别”的旗号入局，玩了一把精巧养猪，可技术落地得如何，后来就没了音讯。

看着那些听音乐、跑步健身、训练蹲坑的小猪仔，真正的养猪大佬、新希望集团总裁刘永好笑了笑，客气地说：“最时尚的人去养猪，挺好。”

他没说的是，不专业的人来养，即便用上最好的技术，也往往养不成气候。

有学者担心，大量不同类型的从业者涌入养猪行业，会因难以适应不同的生产模式和运营模式，很快出局。就养猪而言，生猪的生产周期有着内在规律，尽管投入门槛低，可一旦有大规模退出，引起的震荡不堪设想。

在万科，养猪事业由食品事业部万科集团合伙人谭华杰牵头。谭华杰是万科前任董秘，两年前，他才开始负责万科的农业业务，其中一项是养猪。

在谭华杰看来，农业会成为万科的基本盘之一。谭每次去河南省的养殖基地出差都很兴奋，说起抱着小猪仔就眉飞色舞。因为谭为人感性，也被称为万科的“诗人”。

然而“诗人”养猪，恐怕又要被大哥们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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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于猪场的万科，老态毕现。

当它年轻时，恰好处在历史螺旋前进的正方向，才能一路高歌。但经济规律有周期性，猪肉有周期，地产也有周期。

地产界均在养猪领域寻过出路，只不过时间太晚。万达、碧桂园、恒大在万科入局之前就有动作。2014年，王健林宣布在贵州扶贫养猪，再卖到全国。2016年，许家印在贵州投资3亿援建了100多个养猪和农牧基地，随后碧桂园也公开招聘猪倌。

所以万科进入养猪行业并非偶然，只是裹挟在房企集体转型的大潮中，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他们的战略中，依然看不见未来城市养殖的雏形。

如果未来城市养殖是像美国那样高度集约化的，那么通过这次新冠疫情可以看出，供应链的断裂将导致加工厂关停，生猪被安乐死，市场出现肉慌。

为了规避这种悲剧，国家鼓励猪企自建屠宰场，发展生猪培育、养殖、屠宰、加工、销售等一体化的龙头企业。去年年底，中南六省试点区外活猪禁入，这是国家释放的一个信号，生猪或将回归大区自产自销。

焦灼的万科没时间再去“摸索”，只好用猪舍换点猪肉，增加一项所谓的城市生活服务。和许多入局的企业一样，还没弄懂猪，就要养。

眼下的猪场大作战，一边是撸起袖子、不拘小节的实力大亨，一边是西装革履、捂住口鼻的粉面精英，结局看似明了。

但或许还有一方，是潜伏在猪草中的长期主义者，他们手握未来城市的蓝图，等待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