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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o戴威消失后:单车当成废铁卖,退押需要60年

2019/12/3 12:21:00

ofo戴威消失后:单车当成废铁卖,退押需要60年


两年前,ofo创始人戴威早上必做功课,是看几十个城市的天气预报。


那是小黄车所有铺车城市。天气一晴,他就知道订单量一定变好。


如今,他已经不用关心天气了,小黄车正在从城市消失。


仅2019年,ofo运营公司东峡大通收到173起诉讼,参加43次庭审,19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此时,ofo已无可供执行财产。


单车沦为废铁,城市紧闭大门,官司连连不迭,ofo像是上演一出亡国悲剧。


悲剧早该收场,但戴威不想谢幕。为了留在舞台,他必须杀死心中的理想主义者,接受不喜欢的商业规则。


当戴威认识到这一点,他才长大了。


这或许不是他想要的样子,但谁又能长成理想中的样子。



1 退而不败


11月27日,有人在苹果商店里,给最新版的ofo应用打了5星评分,在众多1星评价里格外显眼。


评论是一句警示:


“五星也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出了个天天返钱,建议大家千万别点。”


这是ofo上线的新功能。用户购买商品可获返利。返利累计20元可提现,同时提取等额押金。


不同商品返利额度不等,20元的午餐肉罐头,约返利1.4元。以此核算,用户若想提取199元押金,消费需达数千元。


一旦用户参与活动,将视作放弃排队退押金。


对于排队的人而言,退押则是遥遥无期。目前仍有1000多万人排队退押金,全部退完需要60年。


巨额消费或漫长等待,ofo用户若想退回押金,就必须做出选择。


他们唯一不能选的,是继续骑车上路。


2019年3月29日,厦门重新规划共享单车投放份额,ofo的投放份额为零。


厦门成为国内首个拒绝ofo的城市。而这才是个开始。


4月,郑州要求ofo月底清出5000辆单车。6月,广州招标名单中,未给ofo留出份额。8月,银川市政管理局劝退ofo。


成都主干道上,几辆装满小黄车的货车快速驶过。上万辆自行车将运到再生资源回收厂,打碎后当做废铁回收。回收价格每吨1600元,但每车运费就要1200元。


北京垃圾回收市场,废弃的小黄车回收价每辆5元,只够买一瓶茶饮。


相比废品回收,ofo为自行车找到了更经济的处理方式。数千辆车被卖给缅甸创业者,运往缅甸仰光,送给乡村学校。


ofo的会议室曾以全球城市命名,其中暗藏戴威的梦想:“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


但他万万想不到,缅甸小学生是以这种方式骑上小黄车。


这场悲剧在2018年迎来高潮,2019年奏起尾声。戴威硬撑了两年,仍未宣布倒闭。


他知道,ofo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结局。


“小道消息”作者冯大辉曾说:


“我要是戴威,一定会收集几十万辆报废小黄车,做一个超级巨大的艺术品,


机器人也好,巨大的自行车标志也好,立在海边。以留下纪念与警醒。留给这个时代。”


随后这一整年,戴威销声匿迹。仍未下架的ofo应用,是他留给互联网的纪念品。


2 至暗时刻


金融街是北京聚财之地。


2019年春天,戴威在此等待程维。他欠了用户至少16亿的押金。有员工形容,这是一个不可能偿清的数字。


他苦等程维,希望滴滴收购ofo,帮他脱离困局。


程维来了,就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大堂,和戴威聊了几句,连杯咖啡都没喝。


程维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北京春季的清晨,还带有冬日的寒意。戴威预感到这个冬天不好过。


2018年12月19日,戴威在全员信中高喊:“勇敢活下去,为我们欠着的每一分钱负责,为每一个支持过我们的用户负责!”


不到一个月前的11月28日,他还曾公开信中提到希望:“哪怕是跪着也要活下去,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11月14日,他于办公室前台大厅开了一场全员大会,长达一个半小时。那时候,活着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活,他说,“ofo被收购、合并都有可能,但破产重组是不可能的。”


这本是ofo的例行大会,此前已中断数月。


再之前6个月,戴威站在公司食堂演讲,如同舞台剧中的英雄。


他宣布了“VictoryDay”计划。为拓展盈利渠道,ofo将在用户扫码时展示一条5秒的广告视频,所有员工都需要拓展广告客户。


在演讲中,ofo是二战中的英国,戴威是追求胜利的丘吉尔,立志“为ofo赚到1元利润”。


戴威声音激昂,员工心跳加快,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大脑。


他和他们,太渴望胜利了。


那时,ofo公司里挂着丘吉尔的画像。画像上,写着英国前首相对民众说的话:


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


丘吉尔的画像并未给ofo带来胜利,只带来了至暗时刻。


2018年底,ofo用户发现“账户余额”页面的退款按钮消失,退押金只能打电话。于是,有用户打了82个电话,才成功退款。


按钮很快恢复,但变成灰色。线上排队退押金的越来越多,人群跑到线下,涌向了ofo位于北京理想国际的办公室,把其它公司的面试者堵在楼外。


退押金的人找到大楼后楼梯,摸上ofo公司后门。


一名女员工走出楼梯间,从外面堵住了门,脸上挨了一巴掌。联合创始人于信说,就像《琅琊榜》里的将军,一个人守着城门。


有员工说,从ofo离职就像失恋。也有人说,每个在ofo工作过的人,都需要心理医生,感觉“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联合创始人与职业经理人早早离场,留下的都是相信戴威的年轻人。


2019年2月最后一天,“ofo小黄车”微信服务号推送文章,标题为《“你为什么还待在ofo”》。


戴威正在外地出差,看到这篇文章时,在酒店大堂站了10分钟,然后回复“已泪奔”。


酒店门外寒风依旧,没有丝毫春意。


ofo的亡国悲剧中,这是最宏伟章节。无关车和欠款,而关乎人与精神。



3 消失2019


在接受纪录片《燃点》采访时,戴威从理想国际大厦望向四环路对面的北京大学,说道:“我现在在办公室能看到校园,这是不忘初心。”


2015年8月,戴威从北大起步。他在图书馆南门修车铺,骑上了世界上第一辆小黄车。


直到ofo办离理想国际,北大保卫部的人还念着戴威,隔空劝道: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如回北大把学校里的车做好。


必要的话,可以把办公室搬到保卫部二楼。


年轻的戴威并未想过放弃初心,他也不曾考虑生死。


投资人朱啸虎向他施压,提出ofo与摩拜合并,他回了一句:“希望资本尊重创业者的理想”。


朱啸虎出清了ofo股份,让戴威懂得,在资本面前理想一文不值。


戴威被迫开始成长。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将同一件事说成三个版本,分别和三个员工聊。


他将推给用户的押金,转入互联网金融平台,人们提现必须下载应用并注册。


他将ofo子公司股权质押给玖富白条,与P2P同伍。


2019年,ofo上线折扣商城,开辟广告位,官方服务号也开始承接推广订单。


ofo上线了“有桩”模式。系统在地图上框出专用停车区域,若用户未将自行车停入指定位置,则需支付20元管理费。


临近年终,ofo推出天天返钱新功能,给了用户退押新的选择:消费数千元,可取回199元押金。


2019年,联合创始人先后离任,ofo退押遥遥无期,北京总部几次搬家,最后搬进了共享办公。


戴威消失于2019,不再露面。


2017年,ofo完成E轮融资时,他还曾向人推荐《哈利·波特》:


“爱与情感,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他终于意识到错了,错在不该相信爱与情感,而应尽早寻找变现模式。


理想主义者成长为金钱至上的信徒,成了他不喜欢的人,接受不喜欢的规则,并习以为常。


年轻创业者就像初入农村的王境泽,肚里有粮时,宁死不吃一粒糙饭,但到了饭点,还是会捧起饭,喊真香。


这哪是什么真香,而是真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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