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位伟大的女性，发三条短信再不能“休”掉印度妻子

原创： 王倩 志象网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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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穆斯林女性不该再活得如此卑微，我想要结束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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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30日，《穆斯林妇女婚姻权利保护法案》被印度议会以99票对84票通过。

该法案规定，禁止穆斯林男子以“三重塔拉克”(triple talaq，talaq是阿拉伯词汇，语意为“离婚”)的方式与妻子离婚，违者即触犯刑法，将可能面临最高3年监禁。

据报道，这种休妻的做法在埃及、孟加拉国和巴基斯坦等几个穆斯林国家早已被禁止，但印度是少数几个在法律上保留了这种做法的国家之一。根据相关法律，印度穆斯林男子通过书信、电话、短信，甚至电子邮件和社交软件，都能以“三重塔拉克”的方式与妻子合法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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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这是对女性的严重歧视。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领导的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府一直在推动将“三重塔拉格”定为刑事犯罪。该法案通过后，印度总理莫迪30日在推特上表示，“一种古老而中世纪的做法终于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桶!”莫迪还称其为“性别正义的胜利，将进一步促进社会的平等。”

新法律诞生的导火索，是一位印度穆斯林女性Shayara Bano提起的一项备受瞩目的法庭案件。该案最终导致了新法通过。

然而，自从7月份新法案通过以来，各种说法也随之而来，一时众说纷纭争议四起。

发一条短信就能离婚的时代结束了

Shayara Bano是一位印度穆斯林女性，也是“塔拉克离婚”的受害者。她与丈夫分居两地长达15年之久。2016年，Shayara收到了丈夫的信，那是一封写了三个“talaq”的休书，同时Shayara还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为此，Shayara一纸诉状将丈夫告到了法院，要求法院下令禁止这种不公的“三声塔拉克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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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 Shayara Bano

在2017年8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判决中，印度最高法院的5名法官经过3个月商议，最终裁决“塔拉克离婚”违反了1950年颁布的印度世俗宪法，并要求印度政府为印度穆斯林群体出台新的离婚法。

印度穆斯林是印度最大的少数派宗教团体，遵循印度穆斯林个人法并受其管束。“塔拉克离婚”是穆斯林个人法的规定之一，在印度的一些穆斯林群体中，丈夫只要通过对妻子说三次“离婚（talaq)”一词，即可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并且无需付出任何补偿。

在一些案例中，甚至连当面说出三次“塔拉克”这个“程序”都可以简化，丈夫只要发一封邮件、一条短信甚至一条语音，就可以与妻子“离婚”。这意味着，印度穆斯林妇女甚至在Skype或WhatsApp等社交软件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被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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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克是一种古老的习俗，该离婚惯例来自伊斯兰教法。但这一备受争议的习俗在许多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国家和以伊斯兰为国教的国家都已经被废除。包括沙特、伊朗、埃及等最古老和传统的穆斯林聚居地区在内，此前已经有22个穆斯林国家都废除了这种形式。即使在印度的邻居加对头巴基斯坦国内，这种习俗也是无效的。

但在有着世界第二大穆斯林人口的印度，却依旧保留该习俗，直至2017年8月才被下令宣布违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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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塔拉克离婚”在印度多年来其实备受争议。早在2008年，德里最高法院的穆斯林法官Badar Durrez Ahmad就曾要将“三声塔拉克”视为可以撤销的离婚形式。高哈蒂最高法院也曾提出，“三声塔拉克”需有一个合理的缘由，且要留有协商和解的余地。

2017年，禁止“三声离婚”的法案在印度上院被搁置，印度总理莫迪的印度人民党支持该法案，而占据上议院多数的反对党国大党对该法案表示反对，有部分议员表示，这一法案“不公平”。

根据印度媒体的说法，2017年印度最高法院判定违宪的只是“连续三声塔拉克”的离婚方式，而非“三声塔拉克”式离婚。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指丈夫在某种情况下连续喊出三声“塔拉克”，后者则是丈夫在喊出第一声“塔拉克”后，只能在下一个月再喊出第二声“塔拉克”。在此期间，丈夫还可以重新思考自己的决定，直到在第三个月喊出第三声“塔拉克”后，双方婚姻即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因此，虽然“塔拉克即时休妻”2017年已经被裁定违宪，但《穆斯林妇女婚姻权利保护法案》并未在议会上院获得通过。穆斯林女性在争取平权上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在经历了一系列争执、辩论之后，2019年7月，印度政府的法案最终在议会两院获得通过，这主要得益于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在2019年印度大选中以压倒性获得胜利，并在之后加强了对权力的控制。由于印度人民党在上议院没有多数席位，经过多次抗议和弃权，7月30日，该法案终于以99票对84票得以通过。

印度司法部长普拉萨德(Ravi Shankar Prasad)同样支持这项法案，称有必要保护穆斯林妇女的尊严和荣誉，保障性别平等。

但是，该法案也已成为穆斯林宗教组织对法律提起质疑的主攻点之一。这些组织认为，该法律是针对少数群体的政治举措。此外，该法案也在印度妇女组织、尤其是穆斯林妇女团体当中引发了分歧。

女权内部的分歧

该法案的争议性在于，将“塔拉克离婚”的做法判定为刑事犯罪，而非仅仅判定以这种方式宣告的离婚是无效的。这意味着，任何发出三声“塔拉克”的丈夫，无论是口头、书面还是以电子形式，都可能被处以罚款和三年监禁。

据了解，在实施逮捕时无需逮捕令，保释只能由地方治安法官酌情决定。此外，这项法律的适用期可以追溯到2018年9月开始，这意味着现在可以向警方提交过往的违法行为。

反对者认为这种严厉的措施容易被滥用，并认为政府对刑事处罚的热衷带有反穆斯林的意味。他们认为，政府的主要意图不是保护妇女，而是让穆斯林男子更容易被捕。

但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印度许多穆斯林女权组织之间的分歧。尽管此前她们在方法上一直存在细微的差异，但新法律的推出，则划下了真正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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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 印度穆斯林妇女在印度加尔各答抗议三重塔拉克法案

在2016-17年期间，两个穆斯林女权主义团体通过在正在审理的法庭案件中担任共同请愿人，推动废除“塔拉克离婚”。其中一个是Bebaak Collective，由Hasina Khan领导的著名妇女运动联盟。另一个是印度穆斯林妇女运动组织（BMMA），这是全国性的穆斯林妇女基层组织。双方都要求废除“塔拉克离婚”，并且都希望法院宣布判决离婚无效。

但也是从那时起，她们在方法层面就出现了分歧。

Bebaak Collective与其他许多社会活动家一起，在7月底签署了一份请愿书，谴责新法律对丈夫的处罚。Bebaak Collective认为，这项法律不是在赋予妇女权力，而是以另一种方式使她们变得脆弱。如果前任丈夫被判入狱，可能会让他们无法支付离婚后的抚养费，这就会剥夺妻子和子女的经济保障。反过来，它可能会使妇女任由充满敌意、报复心强的婚姻家庭摆布。

在质疑政府的动机时，她们宣称，法律“不是支持妇女，而是反对少数民族”。

与此同时，BMMA则认同并欢迎法律的主张，认为只有靠刑事措施才能停止“塔拉克离婚”。其领导人认为，她们的观点，立足于为普通穆斯林妇女提供法律指导的基层工作实践。

BMMA声称，在过去两年中，自从宣布“塔拉克离婚”无效以来，每年都有几十名“塔拉克离婚”的受害者来到其办公室寻求帮助。一些丈夫宣称，自己只受伊斯兰教法约束，而不是被法院法官管辖，他们继续了这种做法。而弱势、无知的妻子几乎无法对他们进行谴责批判。自2017年以来，报纸也不断报道违反法院判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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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 反对修改穆斯林个人法的当地穆斯林团体

BMMA的领导人说，要让一部法律真正有威慑力，需要进行处罚。她们指出，其他个人法律问题，例如离婚后不支付赡养费，已经受到惩罚。无论宗教团体如何看待，“塔拉克离婚”已经在20多个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被定义为犯罪。

震慑：令不行禁不止

“这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我们的生活，但会给为穆斯林妇女争取正义的运动带来力量。这是一个值得欢呼的时刻。”BMMA的联合创始人扎基亚·索曼兴奋地说。

但BMMA的立场也让她们遭到了对手的批评。

两位BMMA积极分子认为，法律的实质内容不应与实施该法律的政府混为一谈。她们指责自由派女权主义者，称后者只是“在Facebook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不处理普通女性的日常生活创伤。

她们表示，“我质疑她们的女权主义”，“几十年来，自由派女权主义者没有为穆斯林妇女取得任何成就”。

自新法案通过以来，已有五名妇女向BMMA孟买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寻求使用新法律的建议。鉴于新法的适用期可以上溯到2018年9月，所有人都计划针对她们的前夫提出追溯诉讼。而这些数字，或许只是想用新法律来纠正过去滥用离婚行为的女性中的一小部分。

BMMA认为，普通穆斯林妇女在精英辩论中常常被忽略，但可能会在这部法律中找到新的赋权依据。这项法律可以赋予妇女权利，并使她们免受丈夫的永久威胁。对于法律的支持者来说，正是这种可能性，超越了目前关于新法起源和意图的争议。

在印度最高法院2017年裁定“塔拉克离婚”违宪时，Shayara Bano表示，“印度穆斯林女性不该再活得如此卑微，我想要结束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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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司法部长普拉萨德回应称，虽然“三重塔拉克”此前被宣布违宪，但由于没有惩罚措施，在民间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所以我们才要提出这条法律，这样才有威慑作用”。普拉萨德补充说，自2017年最高法院作出判决以来，已经报告了大约574起“即时离婚”案件，他强调确实需要增加立法。

“这是历史性的一天，穆斯林妇女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印度议会给了她们公正。” 普拉萨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