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雨茜

编辑 | Amy Wang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盗墓笔记在欢瑞的版权，已经于2019年5月26日到期，回到了我的手里。特此告知一下，世事变迁，来日方长。颇为感慨，书于微博记录一下。”

“盗墓笔记”系列作者南派三叔发布微博，为盗墓笔记和欢瑞世纪的合作正式画上了句号。稍后，南派向媒体表示，暂时没有再授权的打算，而后续影视作品除了自己拍摄，也会寻求合作，但会非常谨慎。南派泛娱官方账号转发该博，评论“终于回来了”。

而于6月6日上线的《盗墓笔记之怒海潜沙》，低开低走，豆瓣开画5.3，让这一切分分和和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非常谨慎”，是南派对前六年的总结，可以看出他的不满和无奈。有意思的是，这六年恰好是互联网内容崛起的六年，网剧、网大、网综、短视频、分账剧全部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非主流到主流，以爱奇艺为代表的长视频平台付费会员也实现了从零到亿。

相对于欧美，日本成熟IP的开发，“盗墓笔记”高开低走，后续乏态尽显，但它于中国影视IP开发产业而言，实验意义超过其他，这种实验覆盖商业、社会、行业等各个层面。

500万的版权费撬动了500倍杠杆

2014年6月初，南派三叔宣布要收回原本授予上海承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电影改编权和摄制权，原因是对方没有履行合同如期开机拍摄。同年6月12日，南派三叔与欢瑞影视完成签约并召开发布会，一次性被买断“盗墓笔记”1-9部的六年电视剧与游戏改编权（从2013年开始计算）。

版权费合计500万元。

从2006年《七星鲁王宫》上线算起，“盗墓笔记”IP今年已经13岁了。而很早之前，有业界评估，“盗墓笔记”这个超级IP的开发，涉及话剧、网剧、电影、游戏等各个领域，市场价值超200亿元。

“盗墓笔记”问世以来，便迅速蹿红吸引了众多粉丝。2011年底，《盗墓笔记》系列九册全部完结，总销量超2000万册，销量打破众多出版记录。2013年，投资300万的《盗墓笔记》舞台剧第一部开启全国巡演，票房达2000多万元。

2015年，网络剧《盗墓笔记》开播，该剧上线22小时点击量破亿，也成为有史以来最快破亿的网剧。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剧首次开创了向付费VIP会员开放全集的功能，当时，巨大的流量涌入直接把爱奇艺的系统挤至瘫痪。据统计，《盗墓笔记》拉动的会员数周环比增幅超过了100%，总播放量近30亿。

2016年，电视剧《老九门》上映，播放量过百亿，成年度自制剧流量之王。同年的《盗墓笔记》电影版，点映4小时破4000万，上映11小时票房破亿。电影总票房破10亿。

2017年，爱奇艺以2.88亿的价格，向欢瑞世纪独家定制《盗墓笔记3》。相比欢瑞世纪当年仅以500万买下“盗墓笔记”的版权，其利润已高达近6倍。

而对于欢瑞来说，《盗墓笔记》剧集系列的开发成为了其收入的主要支撑。2017年电视剧《盗墓笔记之<蛇沼鬼蜮>、< 阴山古楼>、 <邛笼石影>、 <谜海归巢>》为欢瑞世纪带来了6792万元的收入，占当年公司总营收的4.33%，但该剧至今尚未上线。2018年，《盗墓笔记》第二季给欢瑞世纪带来的营收为2.36亿元，占当年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为17.75%。

从此前欢瑞世纪发布的2018年前三季度业绩报告来看，与2017年同期相比，公司电视剧业务保持稳定，其收入主要来自《怒海潜沙&秦岭神树》的售卖。

可以看出，围绕“盗墓笔记”的南派三叔、版权方欢瑞世纪、制片方、明星、播出平台来说，“盗墓笔记”撬动的商业杠杆远非账面交易数字可统计，它催生的商业效应非常长远，带给中国互联网影视从0到1的巨大改变。

南派三叔应激成长&欢瑞拔苗助长

六年如白驹过隙，南派三叔与欢瑞世纪的合作开启了互联网介入影视IP的时代，而今其合作的结束同时也意味着网络IP影视开发的第一个完整周期正式结束。

在这个合作的两端，成长和改变都是明显的。

“只有欢瑞尊重盗墓笔记。”2014年南派三叔贴吧访谈时曾这样表示。但是2015年杨洋、李易峰主演的《盗墓笔记》开播后却恶评如潮，南派三叔明确表示，不会参与《盗墓笔记2》（即《怒海潜沙&秦岭神树》）项目。500万的一锤子买卖，南派三叔丢失的不仅仅是后面巨大的商业利益，还有口碑。自此，南派三叔开始渴望能够对原作改编作品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终于被市场逼着从“文人”向“商人”转变。于是他成为了网剧《老九门》的监制和电影版《盗墓笔记》的编剧，在改编上越来越谨慎。甚至亲自当担起了“盗墓笔记”系列IP开发的掌舵人。

相对郭敬明、韩寒这些网文作家跨届导演，南派三叔的野心显然更大，图书、电视、电影到漫画、动漫、游戏、话剧，他都亲力亲为，是不是之前的应激反应不得而知。手游《盗墓笔记S》、漫画话剧《藏海花》以及寻宝综艺《七十二层楼》等全在2015-2017年密集开发，然而并没有产生太大火花，特别是云集了吴亦凡、吴磊、赵丽颖等当红流量明星的《七十二层楼》也备受吐槽，获评当年“最诡异”的综艺节目。

而天平另一端的欢瑞，手握一副好牌却打的稀烂。自2018年起至今，欢瑞世纪的应收账款居高不下，从2017年底的17.21亿提升至2018年底的23.52亿。众所周知，影视公司的项目主要靠剧作播出之后陆续回款，但由于审查严格、档期问题等不可预估因素导致了欢瑞世纪多个剧作在拍摄完成之后未能如期上映，故此给欢瑞世纪带来了巨大的负债压力。

而今年3月30日，欢瑞当家男艺人李易峰也合约到期，正式解约。而当家女艺人杨紫也早在去年9月传出解约传闻，虽未正式官宣，但杨紫前男友，也是欢瑞艺人秦俊杰尚有《天下长安》这部欢瑞古装剧待播，而杨紫已经没有欢瑞待播剧了，最后一部还属去年8月上线的《天乩之白蛇传说》。而杨紫去年最火的一部剧《香蜜沉沉烬如霜》并非欢瑞出品。

在此基础上，热门IP“盗墓笔记”的版权被收回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截至2019年6月6日，欢瑞世纪的股价自消息发出之日已遭遇“四连跌”，目前收盘价3.65元，创近半年新低。虽然欢瑞世纪的经营情况不太乐观，但其手中的项目与其他热门IP仍是极具潜力的王牌，即使没了“盗墓笔记”这颗顶梁柱，也不是没有靠优质内容翻身的可能。

“盗墓笔记”VS“鬼吹灯”：顶级IP较量的启示

作为国内最具商业价值和变现能力最强的热门IP“鬼吹灯”由于跟“盗墓笔记”的题材相同，就连主要人物设置也都是“铁三角”，难免频频被读者和观众拿来比较。

从目前已播出的《盗墓笔记》与《鬼吹灯》授权改编的影视作品口碑来看，“盗墓笔记”豆瓣均分为5.2分，“鬼吹灯”豆瓣均分为5.0分，半斤八两。但从单部祖作品来看，《盗墓笔记》差异不太明显，最低4.2，最高6.5，水平“均衡”。而《鬼吹灯》则呈现高低两极，低至3.0，高达8.0。

网络剧《盗墓笔记》从特技到演技“全面扑街”，不少小说原著粉几乎都是“欢天喜地”入坑去，“哭爹喊娘”爬出来。随后播出的《老九门》播放量虽然超过了100亿，但剧情差强人意，逻辑混乱。

这一切都不如2016年的院线电影《盗墓笔记》来的惊悚。为了突出鹿晗的舞蹈才能，片方竟设计出让其在危机四伏的墓室里“尬舞”的画面。此外高科技化的机关设计，“阿拉丁”风格的西王母手下以及强行卖腐的狗血桥段都让观众们高呼“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或许是网上的声讨声太过强烈，南派三叔痛定思痛，于2018年推出网剧《沙海》，被前几步作品“洗礼”过的观众对这部作品的预期并不高，然而这部剧在豆瓣上也仅获得了6.5的不错成绩。

与其相比，“鬼吹灯”的影视IP开发之路呈现两个极端，要么就是极差，要么极好。早期也经历过被全网喊打的局面，但2015年《寻龙诀》的上映迅速挽回了鬼吹灯IP的口碑，不仅收获了16.82亿的高票房，豆瓣评分也拿到了7.5分。而剧集中，近两年上线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豆瓣评分8.0，《鬼吹灯之怒晴湘西》豆瓣评分7.2，整体口碑有明显上扬趋势。

造成这两个IP的影视化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的关键有两点：

首先，用人思路不一样。

“鬼吹灯”IP的影视改编项目，大多启用国内名导和一线演员。“盗墓笔记”此前的影视项目，更多启用流量明星。

在流量明星当道时期，盗笔IP的影视化改编更加吸引年轻观众的注意，虽然在前两年，流量明星+热门IP的热度居高不下，但“盗墓笔记”IP与流量明星的“绑定”，以及制作团队在专业度上的相对欠缺，极大的消耗了盗笔IP的口碑。而“鬼吹灯”IP之所以能够有重量级主创人员参与，更多的是因为背靠头部影视公司，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本和资源倾斜。

其次，IP开发运作模式不同。

在影视IP最火热的时候，南派三叔将“盗墓笔记”全权交给了欢瑞世纪运作，然而这笔“一锤子买卖”却在南派三叔心里蒙上了阴影，由于他本人对于盗墓笔记IP的影视改编不具备话语权，故“盗墓笔记”的改编一直是中庸之作。

而“鬼吹灯”模式的灵活性，而不是全权由一家公司操控。其在IP变现的探索上更为多元，逐步实现招商、广告、会员收入等多元变现模式。这种模式具体呈现为在拍摄的大投入和营销的全面覆盖，因而在投资回报和变现上，有多种收益方式，诸如广告招商、会员收入、中插广告、游戏、衍生品等。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其与正片风格统一、连贯性较强且内容独特的中插广告。

自《盗墓笔记》第一部问世后，南派三叔就意识到，之前的运作方式对于盗墓笔记IP来说消耗过于严重。南派三叔的公司更名为南派泛娱后，业务重心从IP运作切换到了IP娱乐产品运营。这也意味着，南派泛娱将从单一的IP公司，拓展为一家集娱乐内容产品研发、制作推广，以及多平台泛娱乐联动的综合型娱乐公司。南派希望通过泛娱乐产品的运作来全方位打造“盗墓宇宙”，从而使其在影视、游戏产业中持续拥有活力。

但与此同时，南派泛娱也面临内容输送不足的情况。目前围绕盗墓笔记的衍生IP内容并不多，一位作者不足以支撑一家公司的所有内容需求。南派泛娱在影视化项目操控中又尚是新手，并不具备资深的影视项目运作经验。

但至少南派泛娱的布局为国内IP的开发运作提供了一种思路，即以影视化为核心，联动泛娱乐衍生产品的同时，形成具有紧密联系的IP群，并以娱乐产品来带动IP活力。而被不同公司和制作团队开发的鬼吹灯IP，或许会面临后续作品质量参差不齐的境遇。同时，由于版权方众多，鬼吹灯及衍生IP在未来的品牌联动性方面也将面临动能不足的情况。

自从网络文学作品进行IP化之后，资本的加入，不可避免地冲击着原著，而如何做到最大程度的忠于原著，以及如何处理好改编后的作品与原著的冲突，成为一个令很多作者和编剧都普遍焦虑的问题。

“盗墓笔记”陆续被影视化的这六年，也是IP最为疯狂的六年，天价内容屡见不鲜，内容质量参差不齐。资本的介入，多方利益的冲突纠缠使得制作初衷从口碑精良变成了制造爆款。但事实上，如何把一个积累了一定观众或者读者数量的IP转换为合格的特别是优质的影视作品，是创作者们面临的重要问题。完全寄希望于IP或粉丝来驱动票房、赚取口碑的逻辑并不成立，好的IP+好的内容才是成就“爆款”的根本。

2019年，或许成为互联网IP热的一个拐点，在IP热的潮水退去后，留下的不应该是无数烂片，而更多是我们对IP模式的反思，无论是“盗墓笔记”模式还是“鬼吹灯”模式，都可以从侧面看到中国观众的不断成熟。随着中国观众审美的不断提高，面对一些烂片、超级IP电影，观众的消费更趋于理性，不再盲目追求视听感官刺激，这样时间久了，必然会优胜劣汰。

如何在保证盈利的情况下实现热门IP的持续发展，是每一个从业者都要考虑的重点。